如果要筱为咲子提供意见的话,他也只会笼统地说出报警之类的这种谁都可以想到的建议,但一想到对方会破罐子破摔,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对方因此恼羞成怒,把最珍贵的遗书撕成碎片的话,咲子的一切就都白白浪费。报警反而成了碍事的手段。
如果咲子麻木地顺从对方的欲望,成为对方泻火的目标,最后只会渐渐沦为傀儡,对方又怎可能放过会发光的金子呢?
这个时候,筱才明白:人心究竟是有多么险恶。被逼上绝路或者铤而走险的人,往往是最不好惹的,如果没有果断的觉悟或者坚定的决心是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同时,他又明白生而为人是有多么悲惨。
深夜,他惊醒了。因为他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筱看着浑身**,神色苍白,表情空洞的咲子,如同被玩坏的傀儡般任人宰割。那些肮脏污秽的男人将那具傀儡紧紧抱住,玩捏于鼓掌之间。而筱却无能为力,就像是被青藤束缚住身体一样无法动弹,哪怕他用力挣扎,也毫无反应。
某个声音是这么说的:“你只是提供意见,没有必要付诸行动。因为她只是葵的替代品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筱却难以认同,尽管他的表情有多么痛苦,既定的事情似乎也不会发生改变。梦里的咲子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筱,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却对筱而言像是严刑拷打般难熬。
梦醒了,筱就像是个害怕晚上做噩梦的孩子般,醒来后蜷缩起身体,躲在阴暗的角落中,身上流了许多汗。
他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深夜三点钟,这是一个任谁都该美美沉入睡梦中的时间,是世界上最安静的时间,但筱却被噩梦惊醒了。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筱想不通,但或许又能明白。
这是对咲子抱有的愧疚么?
有一股冲动在体内膨胀,非得做些什么的念头涌上脑海,他的打开手机上的邮件页面,手里一股热的进行一系列操作,在手机键盘上迅速按下几个键子,编织好想说的语言后,筱差点就发送了出去。
可就在按下发送的那一瞬间,他停了下来,看着先前的聊天记录。
他和葵就像是在舔舐彼此的伤口,因为世界没有容得下他们的地方,所以只能互相依偎,他们会聊一些难过的话题,也会说一些开心的话题,只要是能够因此双方共鸣的话题,他们都能聊个不亦乐乎。
可唯独这个困扰,筱怎么也无法发出去。
为什么呢?
他向自己发出提问,过了好一会后,他才明白。
——在内心深处,的确存在着雾岛筱对北川咲子抱有一丝好感。
那并不是爱情的好感,而是咲子对筱的亲切,对筱的耐心让他产生依赖感。他可以一直保持自己的冷淡态度,但却能够充分享受咲子与他说话时候的温柔。
就是沉浸在这种如梦似幻般的享受,筱才会对咲子有一丝好感,而这份好感,也只是在刚才确定的。
换言之,某种程度上咲子也成为筱的精神支柱。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真实,那么筱该做的事情便很明确了。
筱终究删掉了那条邮件,换了其他的内容。
——晚安,葵。
发了这条邮件后,筱觉得内心舒坦许多,就像从噩梦中惊醒的孩童被母亲温柔安抚过后一样,当筱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安心地睡着了,并且直到翌日的朝日再次来临时,他都睡得无比舒服。
第二天,咲子一如既往的来到面包坊帮忙。如果离上学时间比较早的话,咲子一般都会过来的,母亲也因此常常感谢她。
“早安啊,雾岛小弟。”
她还是那么阳光,笑得很温柔,比起太阳的光还要耀眼。身上的着装和长长的双股辫,令她同时具有传统少女与现代可爱少女两种气质。
这样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昨天受挫的人。
不过,还是不要破坏这份和谐为好。
“早,咲子小姐。”
筱也一如既往地给了冷淡的回应。
早晨的分工很明确,母亲早早开始烘烤面包,咲子则是帮忙摆好招牌,并做起售货员的身份,筱则是把新鲜出炉的面包按照分类摆放在每一个架子上。
简单又轻松的活儿让筱觉得很自在。
早晨和傍晚是店内最忙的时间,顾客们乐此不彼地买了新鲜又营养的面包,被咲子那活力满满的笑容所感染。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咲子就放下手头的工作准备去学校,而筱则是早早地滚回自己的房间,剩下的活儿又母亲完成。
他并不是回去进行回笼觉,也已经戒掉了游戏,他首先做的,是回复葵的邮件。
——早安,雾岛君。没想到雾岛君那么晚还没睡觉啊。熬夜的话适可而止才行,不然身体会搞坏的。
像这样子处处担心筱的信息让筱忍不住嘴角上扬。
——早安,葵。不要紧的,昨天只是特例,下次不会了。倒是你,上学的时候一路小心。
这种像是同居情侣在彼此出门的时候会说的亲切问候语也让筱感到安心。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会做的事情,筱的那份闲适又很快落了下来。
漫长的一天里,筱并不是一直窝在房间,前台顾客稀少的时间段,他偶尔替母亲象征性地看一下班,期间遇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进来购买面包的时候,他显得笨手笨脚,让对方笑话了一番。
“你是新来的员工吧,加油哦。”
对方还这么说了筱一番,让他感到羞愧不已。
只是接待一名客人,筱就觉得万分煎熬,想起咲子还能在诸多客人面前保持活力的笑容,筱就觉得十分厉害。
剩下的时间里,筱有两次出门。
第一次是去昨天去过的超市买盐袋和小刀,他朝四周望了望,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
第二次是买了酒和花生,陪母亲在下午的时光小酌一杯。
然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和葵发邮件,这是他一天里最感到轻松惬意的事情。
如此,到了高校会放学的时间。
“妈,我出去一趟。”
“哦。”
打了通招呼,筱将之前买的小刀收紧在裤袋里,即使天气炎热,他还是带了个头帽,朝咲子所在的学校走去。
这么个着装确实会让人心生怀疑,但筱只是想尽可能地挡住自己的视野。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咲子的学校,正好撞见咲子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
嗯,毕竟是北川咲子,她身上的魅力足以媲美现在的人气,以她为中心有一群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筱松了口气。或许是亲眼看到对方不像自己一样处处受排挤而感到安心吧。可下一秒他又想起了葵,内心顿时矛盾起来。
不过那并不是值得浪费时间的事情。
他确实玩起了跟踪游戏,就像上次那样,虽然难保不会被发现。
咲子在筱家有打工,所以和朋友们应该会很快分别。
不出筱所料,只是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处便分别了。朋友们聚在一起往其他方向走,咲子独自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筱看见咲子掏出手机在输入什么,输入完毕后,他看见咲子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下一秒,好戏上场了。
昨天那个男人弓着背,一副小混混的模样凑了过来。
为了能够听清楚他们的对话,筱一边寻找可以藏身的位置,一边接近他们。
“昨天你是故意的么?”
“我没有……”
对方略带呵斥的语气让咲子胆怯地缩起了肩膀,这是筱头一次见到她这个模样。
“要知道,你老哥那封珍贵的遗书可是在我这里保管着。”
他刻意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仿佛是做戏给咲子看,但太低能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那薄薄的口袋什么东西也没放。
但咲子没有特别点醒。
“那么,今天成吧?事到如今,我还得再确认一遍,你是处女对吧?”
“是的。”
“哈哈哈!那就好!”
对方把手伸向咲子的腰部,将她紧紧搂着,然后大摇大摆地朝着昨天去的方向走去。
这果然是咲子自愿进行的交易,筱很清楚这一点,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但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脚步已经迈出去了。
“我突然有个更好的主意了。”
“主意?”
他们并没有直接前往那栋爱情旅馆,而是在通过必要的小道时走进了暗巷。
“玩玩这一种也并不坏呢。”
男人带着邪恶的笑容,将咲子按到墙边,轻轻撩起她的裙子,隐隐可以看见薄荷绿的内裤刺眼地露出来。
“这一带几乎不会有什么人,这么好会比较刺激吧。”
“如、如果你肯还我遗书的话。”
“那个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咲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任凭对方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抚摸。
每一声呻吟听在筱耳里,都如同针刺心脏般难受。那双绝望的双眼仿佛染上了浑浊的色彩,被玩坏了的傀儡只是任凭对方随意动手。
男子解开裤袋,脸上泛起了兴奋的表情,双眼饥渴般在咲子身上四处游移。
这一刻,筱还在犹豫,还在思考。
真的要这么做么?
这么做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等着他,他能否承受得住呢?
一个个如天塌般的困难沉重地压在筱身上,难以呼吸。可当他把手伸进裤袋,摸着那个冰凉凉的东西时,他的心顿时也像泼了冷水般冷静下来。
他并不是无所畏惧,而是觉得‘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
筱把帽子摘了下来,朝暗巷一步步逼近,将胆怯和恐惧收束在冰冷的表情之下。
“适可而止吧。”
筱轻声开口,却觉得那几乎是自己喊破嗓子的最大音量了。
他轻咳两声,右手一直揣在裤袋里。
“怎么又是你!?”
对方停下了解裤带的动作,兴奋的表情变得不耐烦,厌恶地瞪了筱一眼。
“雾岛小弟……”
咲子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也总算恢复些许精神,惊讶地看着突然闯入场内的筱。
“咲子小姐,打工要迟到了。”
“我……我给雾岛阿姨发过请假信息了……”
“今天的客流量很多,如果光靠妈的话是忙不过来的。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帮太多忙。”
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喉咙冒火般疼痛,双脚也在拼命颤抖,但站在男人面前,他还是倾尽所有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下一秒,他强迫自己与男人对上视线。
那一刻,他的内心如翻天倒地,紧张、恐惧、绝望、痛苦,各种负面感情如海水般疯狂涌上来。
“看什么看?你这小子不知道看场合么?”
“什么场合,我可不太懂。”
他尽力保持冷静,咬紧下唇到渗出血来也要保持冷静,哪怕胃部的绞痛难忍,他还是扛了下来。
“你不知道现在是大人时间么?!”
和筱的逞强表现不一样,男人怒火中烧,青筋暴起,一副要把筱捏碎的样子吼道。
“雾岛小弟,你……”
筱不知道咲子想说什么,只是当她意识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时,害臊地裹住身体,眼中泛起了泪水。
她感到羞耻了,她感到害怕了,她哭了。很好,就是这样,比起麻木不仁,还不如这样子呢。
筱暂且不管咲子。
“把咲子小姐的哥哥的遗书还回来吧。”
“你这家伙……”
听到筱一脸淡定地说出这种话,对方脸色一变,嚣张的气焰因为惊讶而扑灭了一半。
“是那**告诉你的么?”
“订正一点,咲子小姐不是**。”
筱极力克制住自己的不安,也同时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他的右手始终放在口袋里。
“这是我跟那**的交易,和你无关吧?”
“咲子小姐不是**。”
“真特么啰嗦,你活得不耐烦了么!?”
他举起拳头掰手指,故意在筱面前摆弄自己一副很强壮的样子。
但……不害怕。
筱从口袋里,将那亮着银白色光芒的东西掏了出来。
“你!”
“我不想和你多废话。”
对方的眼睛几乎要挖出来般睁得老大,身子虚得向后退了几步,但遗憾的是,后面是死胡同。
“蠢东西,你以为靠一把破刀我就怕了你么!”
“你说呢?”
筱赚了一番,因为他看见了男人看到筱掏出那把水果小刀的时候,脸色吓得苍白,哪怕是在虚张声势,也没有半点信用可言。
被逼急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没什么可以支撑他继续背水一战下去。
至于这边,筱始终都是保持面无表情,哪怕内心的翻腾几乎要让他哭喊出声,他还是忍住了。
“把遗书交出来吧。”
筱胡乱地把弄小刀,为了让对方更加害怕,筱又往前走了一步。
“你……”
“我不介意和你打起来,但你要做好受伤的准备。”
即使筱有小刀,对方有意的话,还是可以轻松碾压筱。说实在的,筱根本不会打架,他甚至从来没有出手打过人,身子板瘦小,个性又软弱,对谁都构不成威胁。
但是男人害怕了,因为筱手里有刀,一个弄不好,筱随时都可以在他身上划出一个深口子。
支撑男人继续勉强下去的理由没有了,但支撑筱勉强自己在别人面前示威的理由存在着。
如果允许的话,他甚至会冒险将小刀刺入对方的心脏。
这样的想法突然在筱的脑海中膨胀。
不是因为他有这个勇气,而是握着这把小刀时候的觉悟让他有些丧失理智。
“时间不等人,我不会给你喘气的机会。”
咄咄逼人的语气,强装冷静的态度,动摇不定的眼神,随时在冒汗的手心,颤抖的脚步。筱的身上全是破绽,但筱的觉悟确实是真实的。
“该死的!畜牲!”
对方的怯意越来越重,筱已经走到只要伸手就可以刺中他的距离,而对方的意志溃散得比筱预想中的来得快。
“你可以试着找机会从我手中躲过小刀。但是你不难保证我会不会伤到你。”
语毕,筱又故作样子地伸手揣入左口袋里,以此来刺激对方的怀疑。
“我……”
对方那双害怕的眼睛盯着筱的左口袋不放,已经没有余力去找所谓的百分百时机。
他在怀疑,如果筱的口袋里还有一把小刀,那么即使他有把握夺走筱右手的小刀,势必防不住筱的另一手。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方害怕了。
“把遗书拿出来吧。”
筱略微加重语气催促道。但对方还是踌躇不决。
没办法,筱只好憋足一口气,像是嚼辣椒般火辣辣地刺激喉咙。
“交出来!”
他以连自己都会吓一跳的声音大吼出来,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一声吼抚平了内心所有不安的情绪。对方也因吓了一跳而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
“我还,我还……”
他就像个任人宰割的可怜虫,颤颤巍巍地蹲了下来,从膝盖上方的大腿上拆了封口,原来在那里有个隐蔽的小口袋。
他从那里取出一个包在塑料小袋上的信纸。
“咲子小姐,是这个么?”
筱没有回过头去看咲子,但能够听见她啜泣的声音。
筱伸出左手接过对方还过来的遗书,微微侧了个身子给对方让个道。
“滚吧。”
他筋疲力尽地说完后,对方狼狈地逃走了。
结果是个让人扫兴的软蛋啊……
如果要归类的话,对方大概是和筱一样软弱无能的家伙。只不过,筱没有面具,对方有。
漫长的间隔让筱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的双腿一软,身体瘫倒在地上。肺部就像挤掉了一大半的空气般催促着筱供求更多的氧气。
“雾岛小弟?”
这声疑问是对筱的身体状况提出的疑问?还是在提问‘为什么你还是来了’?
这些都不重要,筱已经成功帮咲子夺回了遗书,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更加苦恼。
他时刻提醒自己:
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是社会上最底层的一类人,没有勇气,没有自信,甚至不敢对上别人的视线。
刚才之所以会忘掉那些软弱的性格,全然是因为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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